前缘难了
第二日讲学的，便换成了蓝曦臣。
金光瑶一眼扫到推门进来的人，心底便是狠狠一抽，但很快便收敛了感情，和兰室内的其他学生一起起身行礼。
等蓝曦臣站上讲台后，纵使金光瑶再刻意地不去看，可蓝曦臣鬓边的白发和眉间的深痕还是一分不少地落进了眼底。
修真之人寿命悠长，昨日所见的蓝忘机和他记忆中几乎毫无二致，蓝曦臣却……
金光瑶心头苦笑，何必呢，为了一个罪人。
今天讲述仙门百家中的人物。
蓝曦臣为人温柔，讲起课来既不像蓝启仁那般枯燥。又不似蓝忘机那般严肃，还与学生们共论，气氛倒是很好。
几次点名叫到金光瑶，金光瑶也是顺畅地答了出来。
蓝曦臣来讲课，大半是为了观察那个被魏无羡说作像薛洋的沈泓，和与他关系极好的沈明瑾。
可一堂课下来，他见沈泓虽然性情散漫不羁，但也是在正路之内，沈明瑾更是一身明溪沈氏的清朗风气，与那个圆滑精明的金光瑶，没有半分相似。
临到下课前，蓝曦臣最后问道：“敛芳尊金光瑶，一生杀人无数，却亦修建瞭望台庇护万民，你们对他有什么看法？”
最先回话的却是薛洋，他站起来笑道：“世人皆说他精于算计，我却觉得他是个傻的。”
闻言，方才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的金光瑶，顿觉哭笑不得，转世了还要说他傻……成美这是有多执着啊。
“嗯？此言何意？”蓝曦臣也顿了一下才问道。
薛洋笑道：“做好人做不得，做恶人又不甘心，最后做好人没人承情，做恶人又到处赔笑不得畅快，岂不是傻？”
蓝曦臣脸色白了一下一下，道：“此言有理……还有谁有什么想法？”
再接话的却是蓝氏本家一个唤作蓝信之的小辈，，他站起来回道：“晚辈觉得，金光瑶杀妻杀子，有悖人伦，乃是大恶，可修建瞭望台庇护万民，却亦为大善，他其人虽为恶事却亦有心向善，世间评论颇有偏颇之处。”
蓝曦臣点了点头，又点了沈明瑾的名字：“沈明瑾，你觉得呢？”
金光瑶提前做好了准备，被叫起来也没慌，仰头对上蓝曦臣的视线，道：“善恶功过，自有历史评论，若要晚辈说，晚辈只觉得他可笑。”
“拼一生争一世，所得却非所求，最后还落得个一无所有封棺埋骨的下场，着实可笑。”
是的，要金光瑶自己来说，他前世就只有可笑二字。该留情的时候心狠，该心狠的时候留情，怪不得任何人，都是他自作自受。
便是蓝曦臣给他那一剑，也是他活该。
蓝曦臣看了金光瑶一眼，又垂下眼道：“那你所说，他所求为何？”
还用为何？
“像他那样出身卑贱，偏又敏感不甘的人，最想要的，大概就是旁人的尊重与爱意吧……不过，”金光瑶笑了笑，道：“就那样的人，又有谁会爱他呢？”
“够了！”蓝曦臣打断了金光瑶含笑的话，道：“今日，到此为止。”
金光瑶和其他人一起行礼送蓝曦臣出去，随后人都开始散去，他却还一直站在原地，以手扶着桌案勉强维持身形不倒。
“芝兰？”苏涉看着奇怪，便走过去，拍了拍金光瑶的背，没想到却顿觉一片潮湿，惊疑道：“芝兰，你怎么了？出了这么多汗？”
“不会是被吓的吧？”薛洋也凑了过去，却没当回事。
苏涉给了薛洋一个白眼，道：“去你的，你以为芝兰跟你一样？”
“哎哎哎……你怎么说话呢？！你知不知……”
“……是啊，吓坏了。”金光瑶收回了手，看着他们两个坦然承认。
“哈哈哈哈哈，看到了吧？！我说的没错吧？！你个傻的！”
“……芝兰……你怎么回事啊？”苏涉被沈泓嘲笑得尴尬至极，只得扶额看着元凶呻吟。
找不到着力点的感觉终于开始消退，金光瑶也笑了：“看见名震天下的泽芜君，被吓出一身冷汗，不行吗？”
“芝兰……你也……”苏涉无奈极了。
薛洋抱着肚子，笑得直不起腰：“行，当然行，非常行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，慕泷你以为，都跟你一样死脑筋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！”
金光瑶摇了摇头，天知道，他说的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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